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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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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第三個來的是李瑯嬛。

白濟安和姜毓玉一走, 夏連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屋裏的裝飾,正琢磨著到底是哪位田螺姑娘的手筆,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。

李瑯嬛抱著一束花走進門, 恰巧和夏連翹的目光撞了個正著。

少女訝然一怔,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欣喜, 烏發在半空中漾開一個活潑的弧度, 朝她快步跑來,“連翹!你醒了?!”

“瑯嬛!”夏連翹訝然地跟著坐起身,仔細觀察了一番李瑯嬛的狀態。

天知道她被抓走的那幾天最擔心的就是瑯嬛。

眼前的少女面色雖然蒼白,但雙眸精神奕奕,俊俏爽拔,看起來沒受什麽重傷。

夏連翹這才松了口氣, “太好了,你沒事。”

“我能有什麽事。”李瑯嬛說, “倒是你,昏睡了三天,把我和白道友都嚇得不輕。”

“下次可不能再這麽莽撞了。”將懷中的花放下, 李·媽媽·瑯嬛扶著她躺回床上, 神情有些覆雜地看著她,嘆了口氣。

夏連翹:“……”

她覺得,她其實已經不用再躺著了。

奈何李瑯嬛對她的身體狀況十分關切、鄭重, 輕忽不得。

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她身後,讓她靠著,李瑯嬛在床邊的小幾上坐下, 給她剝桌上的橘子吃。

“我昏迷的這幾天有發生什麽事嗎?”夏連翹問。

她雖然方才也問了老白, 可老白沒跟她多說。

李瑯嬛知道她要問什麽,早就做好準備,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,就將司馬元蘅與奉天宗的事說了。這也是之後白濟安回到湘水村告訴她的。

夏連翹心裏咯噔一聲。

司馬元蘅?!

那個司馬元蘅?惡毒女三司馬元蘅?

她昏迷的這段時間,老白和司馬元蘅這時候就見過面了?

她陷入思緒。

不過這也難怪,錢玄祖和奉天宗有勾結,司馬元蘅出現在玄之觀的地界不足為奇,原著裏差不多也該是這個時候見的面。

再看瑯嬛女兒,還是一副一無所覺,一心搞事業的模樣,杏眼清冽,眉眼認真。

比起司馬元蘅,李瑯嬛的註意力則更多的放在那些與她們一同出逃的凡人身上。

“白公子與淩道友這幾日已將眾人妥善安置,你不用擔心,安心養傷就好。”

木已成舟,更何況,正主都不在意了,她這個時候也做不了什麽。夏連翹無奈之餘,只能暫且將司馬元蘅的事放到一邊。

“曹大姐托我轉達你,叫你好好養神,”往她嘴裏塞了一瓣橘子,李瑯嬛替她掖了掖被角,“等你好了,大家再來謝過你。”

“其實我也沒做什麽……”夏連翹有點兒窘迫。

李瑯嬛莞爾安撫她,“不來謝你,她們不安心。”

夏連翹:“我知道了……”

“連翹。”李瑯嬛忽然喊她。

“怎麽?”夏連翹不解地擡起頭。

李瑯嬛的神情在這一瞬之間變得十分鄭重,“我還沒謝過你。”

後退幾步,朝她打了個躬,少女擡眸,鄭重道,“多謝你替我們殿後。”

夏連翹:“!!!”

女兒給她行禮!她何德何能能受此大禮!

她整個人瞬間僵硬,臉頰發熱,手忙腳亂地差點兒從床上彈射而起,想扶起李瑯嬛。

李瑯嬛好像也知道她尷尬,一躬之後就沒再僵持。

火速直起身,就將她塞回被子裏,捋了捋她臉側散落的發絲。

被包成蠶寶寶的夏連翹:“……”

李瑯嬛看起來也有點兒不自在,和淩守夷生活多年,她為人雖疏朗通透,卻也不是很善於表達、處理親密關系,要不然也不會把夏連翹包成蠶寶寶。

怪害臊的。

少女臉色微紅,欲蓋彌彰地咳嗽幾聲,“你,好好休息。”

第四個來的是孟子真。孟子真看到她朝她微微一笑,“連翹你感覺如何?手伸出來,我替你把把脈。”

孟子真是凡人,她身上的傷勢他愛莫能助,唯一能做的便是開藥幫她調養。

他笑容很淡,看起來有些憂悒。

李瑯嬛和夏連翹轉述過胡玉嬌與孟子真之間的是非恩怨。一看孟子真的神情,夏連翹立刻就猜出了個七八分。

“我其實已經沒什麽大礙了。”夏連翹斟酌著語句,說,“孟大哥,我想團團不是有意害我的,我其實不怪團團,她之前救過我。”

如果不是胡玉嬌收留,當時的她或許早就魂斷王老虎手上。

她說話的時候,孟子真只垂著眼皮,安靜地替她診脈,沒作任何表示。

“我被關在丹房的那段時間。”夏連翹繼續說自己的,“曾有個小道士為我送來一粒吊命的丹藥。”

孟子真終於擡起眼,怔怔地看著她。

“當時我還想不明白是為什麽,”夏連翹道,“現在想想,應該是團團特地托人送來的,她或許也沒料到我那日的境地。

“一個人到底是好是壞,是善是惡,我想,我還是分得清的。”

孟子真唇瓣動了動,“連翹。”

看孟子真的表情,夏連翹就知道她的事是孟子真與胡玉嬌之間的心結之一。

她不太想聽長篇累牘的抒情和道歉,在孟子真開口前,及時打斷他:“瑯嬛之前說過,仙道貴生,無量度人,團團本性不壞,我被她牽連不假,作為‘受害人’,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孟大哥你,我原諒她,不怪她。”

說完這一大通,不等去看孟子真是什麽反應,夏連翹就火速拉高被子,把自己埋在被褥裏。

“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,接下來應該是孟大哥你與團團之間的事了。”

“連翹。”床前的人佇立良久,才緩緩開口,嗓音喑啞,“抱歉。我替她對你說聲抱歉。”

“還有,謝謝你。”

又過了一會兒,門被推開,合上,孟子真的腳步聲逐漸遠去。

孟子真走遠沒多久,方才落荒而逃的淩守夷這才又折回屋內。

他手裏端著個托盤,盤中除了藥,還要兩三枝雪白的玉簪花。

夏連翹扒拉著被子冒出一個頭來,一看到托盤上的玉簪花就驚訝地睜大眼:“誒?”

“這個……”

淩守夷還緊張著,握著托盤的手緊了緊,故作平淡地垂眸,問:“怎麽?”

方才他借煎藥的理由從屋裏落荒而逃。

藥的確煎了,他親自照看的爐火。他通外丹術,煎藥對他而言不過大材小用,卻是頭一次總忐忑於這火候的大小是否合適。

想夏連翹她應該怕苦,就又問孟子真討了一顆蜜餞。

路過小院的時候,看到玉簪花開得正好,也順手摘了幾朵聊作妝點。

夏連翹沒正面回答,而是問:“你知道我屋裏這些花是怎麽回事嗎?”

淩守夷再度僵硬。

夏連翹似有所覺,驚愕地問:“難道是你弄的?”

她看瑯嬛帶花來看她還以為是瑯嬛布置的呢。轉念一想,瑯嬛鋼鐵直女的屬性應該沒有這個閑情逸致。

淩守夷斂眸:“可有什麽問題?”

夏連翹:“……”

這倒是沒有,只是淩守夷這麽風雅,有點兒大大的,出乎了她的意料。這比瑯嬛布置的還要令她驚悚。

“沒想到你還有這等巧思。”不管怎麽樣,誇就對了。

更何況,屋裏的這些花也確實好看,看著就叫人心情明亮。

淩守夷這才稍稍松了口氣。對上夏連翹那雙亮晶晶的,唯恐天下不亂的眼神,又頓住。

這什麽眼神。

他覺得別扭,渾身上下,從耳根到脖頸,再到脊背一路燒了過去。

端著碗,悶聲道:“喝藥。”

“我自己來就好。”夏連翹伸出手,對上淩守夷看她的視線。

夏連翹:“……”

“你不會是,想餵我吧?”

淩守夷眼睫一動:“……”

夏連翹:“……”

他好像真的很想餵她的樣子。

既然是男女朋友了,夏連翹想想,便幹脆地松開手,故作平靜大方地說,“好,那你餵吧。”

淩守夷這才坐下,煞有其事地舀了一勺藥汁,送入她唇畔。

夏連翹猶豫著,張開雙唇。

何止淩守夷緊張。

她緊張得也有些發抖。明明之前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,卻還是緊張得心咚咚響。

離得這麽近,他會不會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?

是因為有了男朋友這樣的名頭嗎?

等等。

緊張過度,對著眼前這一勺褐色的藥汁,夏連翹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。

這是怎麽喝的來著?是吞?還是吸溜?

還好最後身體的記憶及時幫她一口吞下藥汁,苦得她皺了皺眉,喝第二口。

喝著喝著,她突然覺察到不對。

淩守夷垂眸,一眨不眨地看著她。他眼睫根根分明,微微翹起。

烏黑的雙眼素來清逸孤寒,如明月薄雪,看人的時候很難不讓人註意到。

他喉結為什麽要動?

臉怎麽紅了?

淩守夷移開視線:“……”難道是他的錯覺嗎?

為什麽夏連翹喝藥還這麽讓人不省心。

夏連翹被淩守夷看得頭皮發麻。

這藥太苦,這麽喝下去也不知道喝到猴年馬月。在淩守夷給她餵了幾勺之後夏連翹就受不了。當著他的面端起碗噸噸噸一飲而盡。

舌尖漫開一陣酸澀的苦意,這也罷,主要是回味無窮,那股奇怪的味道直沖鼻腔。還沒等她回過神來,唇瓣間就被塞了什麽東西,她下意識地舔了一下,舔到一嘴的糖霜。

甜的,是蜜餞。

她三兩口吃完,看著眼前的淩守夷,又陷入沈默。

淩守夷很自覺地便開始收拾藥碗,準備離開。

夏連翹:“你等等?”

淩守夷腳步一頓,“可還有什麽事?”

她雖然沒談過戀愛,但也覺得這樣任由淩守夷離開不太好,想了想,夏連翹道,“要不你陪我說會兒話吧?”

淩守夷微露怔忪之色,放下托盤。

夏連翹拍拍床沿,示意他坐下。

她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,秋日的傍晚天黑得早。

此時暮色四合,屋裏沒有點燈,光線昏暗。

淩守夷站在床邊不動,隔了一會兒才道,“我去點燈。”

沒一會兒的功夫,屋裏接二連三的亮起一盞盞如豆的燈火。

夏連翹一怔,這才明白為什麽淩守夷要在群花之間增設這麽多燈燭。

長短不一的燭火,被淡青色的紗布籠罩,絹燈、紗燈、紙燈高低錯落,間疏有致,木芙蓉、秋牡丹、曇花,花色溫潤如玉。

花光影動,滿室香氣蓊郁,流香若夢。

夏連翹脫口而出:“你要不要上床躺會兒?”

淩守夷:“?”

他被她嚇得一怔。

少頃,回過神來見她目光清明,容色自若,全無他意。

淩守夷點燈的時候,夏連翹就註意到他動作有些滯澀,忽然想起來,他好像也受了很重的傷。

“你也受了傷,躺下休息一會兒吧。”

淩守夷:“……”

他雖和夏連翹因為解契有過肌膚之親,但在解契之外,向來是舉止有禮,並不親昵。

可沒有哪個少年能拒絕和心上人親昵的要求。

更何況,他們剛確立關系在前,也算名正言順。

淩守夷頓了半刻,走到床前。

夏連翹根本沒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,掀開床帳,拉著他一起並排躺在床上。

淩守夷僵硬地倒在床上,看著她放下床帳,只好給自己施了凈衣咒。

夏連翹:“你看。”

淩守夷眼睫一動,目光專註地順著她視線看去,呼吸不由一頓,漸漸地放緩、放輕。

紗帳落下,遠處花與燭火也變得暧昧不清。

夏連翹也不說話了,和他一起專心致志地沈浸在這難得溫馨、放松的時刻裏。

花香氤氳,燭火暧昧流光,如星似月。

這小小的帳子,就是他們一方小小的天地。

夏連翹享受了一會兒這難得的溫暖,突然記起來身邊還躺著一個,名為男朋友的生物。

她轉過臉,目光不自覺落在淩守夷臉上。

怎麽看怎麽討喜。

青絲如墨披散在肩頭,淡淡的燭火映照冷白如玉的肌膚。

眼睫根根分明,微微低垂,眉梁洩月,鼻梁挺直,唇瓣淡紅。

明真虛靜,沈穩有致。

她的小男友。

特別是在覺察到這些花與燈竟然都是他的手筆之後,更覺得巧思賢惠得讓人……咋舌。

那一雙烏黑的雙眼,無聲地回望過來,像是在問她看什麽。

既然是男朋友,那親親抱抱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?

夏連翹略微猶豫了一下,支起胳膊一點點蹭過去。

淩守夷一怔,似乎意識到她打算做什麽,竭力佯作平靜,只顫動的眼睫暴露出幾許忐忑和不安。

溫軟的唇瓣,很輕地一擦而過,像是小動物小心翼翼的觸碰。

淩守夷渾身如過電一般,不知如何是好。

這是除解契必要的肌膚之親外,雙方在彼此都很清醒的情況下,第一次親密接觸。

正因為清楚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麽,沒有了解契的理由,一切都顯得如此難耐。

淩守夷茫然不知所措。

夏連翹主動捧起他的臉,“小淩。”

淩守夷垂下眼睫:“嗯。”

她嗓子有些發抖,鼓起勇氣又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。

淩守夷心幾乎快跳出來,如果說之前還能打著解契的幌子,這一次他好像被剝開了所有的偽裝。

情之所至而已。

微妙的失控感讓他覺得不安。

這一十八年來的修身持正好像在這一刻突然被打破,理智告訴淩守夷不應該這樣,可情感又讓他不自覺地沈淪進這個縹緲的幻夢中,不自覺地去追尋她柔軟的唇瓣。

夏連翹也是一時色迷了心竅,蜻蜓點水的碰一下就已經是她最大膽的行為了,再往下,唇齒相依什麽的,就有點兒挑戰她的勇氣與信心了。

她想抽身。

淩守夷睫毛一動,卻在這時突然爆發出了遲來的侵略性,反客為主地摁住她的手腕,細碎的親吻如小雨般落下。

不需要教學,少年在這件事上是無師自通的。

唇瓣細細摩挲,淩守夷情不自禁地細細吻遍她的眉眼,鼻尖。這個近乎把臉上每一處部位都親個遍的架勢,實在讓夏連翹有點兒難以招架,想往後躲。

淩守夷卻吻得十分認真,箍住她的手腕,不給她後撤的機會。

這讓夏連翹有種仿佛被細細品嘗探索個遍的羞恥。

他的呼吸急促,渾身上下戰栗不已。

小心翼翼地輕輕含著她下唇,一觸即分,她沒有抗拒。

淩守夷又輕輕咬了一口她的上唇。

這一次,夏連翹終於確信,淩守夷一定聽到她咚咚咚的心跳聲了,因為她也聽到了他的。

呼吸交融,唇齒相依,心跳的節拍在這一刻合二為一,似乎在尋求著更親密的接觸。

淩守夷唇瓣渴得要命,他深深地凝望著她,目光如有實質般地又將她細細描摹了一遍又一遍。她被他親得有些過分嫣紅的唇瓣,清澈的雙眼,強忍羞恥的神色。

好像怎麽看也看不夠。

那雙烏黑疏淡的雙眼,認認真真,專註凝視下來的時候,如同被火點燃的雪山,雪色與火色交織在一起,有種觸目驚心,驚心動魄之感。

這人看人的眼神怎麽這麽肉麻……夏連翹全身都覺得不自在起來。

他將她抵在床帳間,動了動唇,試探性地舔舐她的唇角,不再滿足於雙唇的淺嘗輒止,想要更親密的唇齒相依。

心裏滿滿當當的,像吹氣球一樣,越吹越鼓,越吹越脹。

下一秒,淩守夷忽然僵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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